“有理想在的地方，地獄就是天堂。①”

有人輕輕嘆息。

時隔多年，他又一次夢見了那個場景。

“阿諾德……”昏暗的屋子裏，金發紅眸的少年在燭光下像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光暈，眼神顯得愈發堅定，“我想，改變這個到處充滿不平等的社會……只有這樣，大家才會真正獲得幸福吧。”

他紅色的眸子裏盈滿笑意，語氣充滿誘惑：“你不想親眼看一看嗎？這樣的未來？”

他聽見年少的自己用一種與平時無二的語氣，平靜地說道：“……你會成功的。”

他輕聲喚出了自己友人的名字。

“■■■。”

阿諾德睜開了眼，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明。

窗外依然漆黑一片，偶爾聽見烏鴉一兩聲鳴叫，他拿過放在櫃子上的懷表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才休息了三個小時。

作為一名優秀的情報人員，他早已習慣充分利用空暇時間休息，可今晚久違的夢見了故人，卻讓他驀地失去了睡意。

他想了想，起身從掛在衣架上的風衣口袋裏取出一支煙，然後推開門走上了陽臺。

單手撐著圍欄，阿諾德咬著長煙吸了一口，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真難得看見阿諾德你抽煙啊。”旁邊的陽臺突然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阿諾德沒有睜開眼：“只是偶爾。”

“這樣啊……”隔壁陽臺站著的金發男人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裏帶著幾分擔憂，“阿諾德你是有心事所以才睡不著嗎？”

阿諾德睜開眼，神情冷淡：“和你沒有關系，Giotto。”

“抱歉，阿諾德，”名為Giotto的男人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語氣堅定，“但是朋友之間相互關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朋友？”阿諾德嗤笑一聲，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長煙，然後微微側頭，似乎在回憶些什麽。

Giotto一直微笑著看著他。

“我剛剛夢見了一個故人。”靜靜地吹了一會兒風，阿諾德冷不丁地開口。

Giotto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收起你那副愚蠢的表情，Giotto，”阿諾德有些不悅地說，“或者你可以現在選擇離開。”

“不不，”Giotto把右拳放在唇邊掩飾般地咳嗽幾下，有些尷尬，“請繼續。”

阿諾德深吸一口氣，勉強把心裏那股微不足道的覆雜心情壓了下去，他擡頭望著夜空，一輪金色的月亮墜入他冰藍色的眸子裏。

……

阿諾德和那對金發兄弟的相識源於一場意外。

阿諾德出身英國某個貴族世家，膽小無能的伯爵父親，貪婪愚蠢的繼母，野心勃勃的異母弟弟，構成了家庭的全部。按照慣例，作為長子的他以後會繼承父親的爵位，然後按照家族的人給他安排好的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可是他卻厭惡這一切。

不羈的雲拒絕被弱者束縛。

阿諾德十一歲那年離開了家，拋棄了原有的姓氏，為自己重新起了一個名字——Arnold。

阿諾德為了擺脫父親派來抓他的人，在貧民窟裏躲了三天後，冒充孤兒混進貧民窟的一家孤兒院裏。

他本來想在孤兒院裏待上幾天就走，但是一個人讓他改變了主意。

阿諾德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時，對方正捧著一本有些破舊的書，坐在後院的臺階上認真閱讀著。

少年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的發絲折射出宛如金子般的光芒。

“《Πολιτεα》②。”只一眼阿諾德就認出對方所看的書籍。

金發少年聽見聲音時下意識回過頭看了一眼，發現阿諾德時有些驚訝：“你看過這本書？”

金發少年有一雙好看的紅色眸子，與他人對視時，像是把對方整個人都牢牢地印刻在心裏。

阿諾德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會希臘語？”

對方手裏拿著的《理想國》是比較久遠的希臘原版書，現在早已停止印刷，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翻出的。

金發少年並沒有因為阿諾德的態度生氣，而是好脾氣地笑了笑，解釋道：“只會一點點，之前我也看過了英譯版本。”

“《the republic》③，”舌尖輕輕抵住上顎，輕輕一卷，聲帶震動，古樸純正的英倫腔調緩緩地從唇間流出，他冰藍色的眸子裏浮現出一絲笑意，“那麽，你比較喜歡裏面的那句話”

金發少年毫不猶豫地用流利地希臘語回答道：“ναπλθοτηαναγκασμνηζωστοπρσωποσπηλαων, εναιανκανοναβγετοσπλαιο, επομνωμπορεμνονακρατσειστοσπλαιομσωτουπργματοεξωτερικνψεωνσεμιασκιτοχωνγιανακαταλβειτονκσμοεξωτερικνψεων.”④

“……你叫什麽名字？”

“【】，”金發少年微笑著說，“你呢？”

“……阿諾德。”

……

“後來呢？”Giotto不由得好奇地問。

阿諾德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漫不經心地移開了視線：“……我對他很感興趣，畢竟對於一個貧民窟出身的少年來說，年紀輕輕就懂那麽多的知識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他的理念也十分有趣，所以我當時改變了主意，暫時留在那家孤兒院打算和他多加交流。”

阿諾德心裏明白，與其說是自己對他的理念感興趣，倒不如說是他在對方身上看見了過去自己心中理想的影子，只是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永遠不可能實現。

但在聽見少年認真地一字一字闡述自己的理想時，原本平靜的心弦卻驟然被撥動了下，無緣由地，他突然想，如果是眼前這個少年的話，或許真的可以實現。

作為相識多年的好友，阿諾德自然知道如何挑起Giotto的好奇心，被他這麽一說，Giotto果然猶如貓爪撓心：“那麽，那個少年現在怎麽樣了？有實現自己的理想嗎？”

阿諾德沈默了一會兒。

他擡頭看向西方，視線仿佛要穿過沈重的夜幕，落到遠在倫敦的那人身上。

許久之後，他才用一種低沈地、帶著幾分惋惜的語氣說道：

“……他快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出自柏拉圖名言。

②③即《理想國》

④出自柏拉圖的《理想國》，原意上【一群被迫生活在洞穴裏的人，無法走出洞穴，於是只能通過外界的事物留在洞穴中的一面墻壁上的影子來了解外部世界。】

521趕上了！！！表白小教授和初雲這兩個我最愛的男人！！！沒趕上15：21就趕個23：15：21吧……好歹也有個521……

原本只想寫個短篇，結果寫的時候發現內容越寫越長……趕緊收縮一下。

我果然不適合寫這種有些嚴肅的文嗚嗚嗚……垃圾文筆，湊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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